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,一辈子只和泥土打交道。家处在一个多山的地方,四面环山,只有正前方500米处留有一山口。
小时候,我问父亲,山的那边是什么?父亲说,山的那边还是山。有时候,我忍不住跑到山口往外看,山的那边真的是山,重重叠叠,缠缠绵绵,一直延伸到远处,消失在视线中。
我的方向感极差,从不分东西南北。父亲告诉我,家前的山口对着正南方,我注视着山口,注视着南方。
多少年来,无论身在何处,一直认为房子都是坐北朝南的,一直认为我的前方就是南方。
南方,从此成了我的一个梦。
小时,我也快乐过,一家四口过日子很好。虽然家很穷,日子很苦,但很快乐。
不知何时起,家就没有了快乐。
也许是哥缀学南下打工的那天起。
那天起,父亲负了债 ,我也负了债。
那天起,父亲迷上了酒。
那天起,父亲醉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要多了。
父亲说过,愁不过是酒,喜也不过是酒,这一辈子离不开酒了。
父亲清醒的时候,比较无言,父子无言,夫妻也无语。醉时很可怕,没有了意志,没有了理智。有时像个精神病人。家早已没有了安全。
都说家是爱的港湾,避风的港口。可现在,我不愿回家,宁愿流浪,做个游子。
我不怨父亲,他是位伟大的父亲。至少清醒的时候是。
也许是大山的儿子,父亲从来就是寡言,不知沉默是否也是一种情感的传递。
酒、沉默,心中的泪和了酒。谁能懂这个汉子心中的苦。
大山,一辈子的坚守。
一路走来,父亲瘦了,瘦得不成人形。不知是酒的毒性,还是生活的腐蚀性?
都说爱能使人成长,可我始终品尝的是一份苦涩的爱。
爱能使人成长,苦涩的爱会使人怎样?
父亲心中的结,我永远的痛。
游子,我仿佛真成了一名流浪者。身虽在,心在流浪,是否心灵真的可以与肉体分离?
父亲负的债很重,一辈子还不完的心债。
快乐,对父亲来说已成了一种奢望。浓浓的悲伤封住了心,酒的苦涩入了喉、浸了肺。
可以说是贫穷使父亲负了债,更是贫穷让父亲负了心债。
不要再贫穷,走出大山,这是父亲对我的一份希望,甚至可以说是一份恳求,这也是为什么不全醉的缘由。
留一分清醒为我,父亲!